今天,公元2024年8月16日,北京突降暴雨,天昏地暗,雷聲陣陣如悶鼓。驚聞孫宏開先生昨日病逝,心情如雨傾盆:學界損失了一位巨星,我失去了一位可敬師友!
孫宏開先生是我國當代民族語言學大家,是我們早年學習語言學的教科書中的人物,是我們后來從事語言學研究的參考文獻中的重要作者。30年多來,我與先生的交往沒有間斷過,記憶最深刻的有如下幾件事:
20世紀90年代,我還在地處武漢的華中師大工作,分管學校出版社。一次來北京,應約見到孫宏開先生。他當時正在編纂出版《中國新發(fā)現(xiàn)語言研究叢書》,需要籌措出版經費,尋求出版單位,問我華中師大出版社有無出版意向。這套叢書有40余部,先后由上海遠東出版社、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民族出版社出版,從1997年出版到2012年出齊,前后用了15年時間。出版這套鴻篇巨制,需要高水平的專業(yè)編輯,也需要厚實的財力,我們華中師大出版社沒能為這套叢書盡綿薄之力,但于此也足見孫先生對我的學術信任,足見學者為學術事業(yè)“化緣”的苦衷。
2000年我來國家語委工作。當時國家語委的科研經費很有限,但還是拿出大頭支持社科院民族所孫宏開先生主持的民族語言資源平臺的建設,此所謂“支持可靠之人做應做之事”。2007年,孫宏開、胡增益、黃行三位主編的《中國的語言》(商務印書館)出版,這部著作以第一手資料介紹了我國漢藏語系、阿爾泰語系、南亞語系、南島語系、印歐語系、混合語等129種具體語言的特點。出版前,孫先生、黃先生和商務印書館曾建議將辭書納入語委的“綠皮書”系列,但最終因“語言數(shù)量”問題而沒有成為綠皮書的一卷。中國的語言數(shù)量不僅涉及語言識別的學術問題,還涉及到民族數(shù)量、民族與語言的關系等重大問題。2009年,孫先生告訴我,《中國新發(fā)現(xiàn)語言研究叢書》出版任務即將完成,《中國社會科學報》準備專版進行介紹,邀我寫篇文章。由此前與孫先生一系列的交往,也為彌補對這套叢書的缺憾,我撰寫了《到田野去 做田野派——<中國新發(fā)現(xiàn)語言研究叢書>的啟迪》(《中國社會科學報》2009年12月29日第2版)。以此小文向這套叢書的組織者和編寫者致敬,向這種“到田野去,做田野派”的學人學風致敬。
2007年,國家語委啟動“中國語言資源有聲數(shù)據(jù)庫”建設,2015年啟動“中國語言保護工程”。孫宏開先生都積極參與其中,獻言獻策,把關學術。今天的《語寶》公號對此已有些介紹,并在帽段部分深情地說:“自2015年語保工程啟動以來,孫先生對工程建設給予了大力支持和悉心指導,一直奮戰(zhàn)在工程一線……我們深切懷念孫先生陪我們走過的語保歲月?!?/div>
2012年,我調北京語言大學工作,北京語言大學曾成立“語言資源高精尖創(chuàng)新中心”,拜聘學術高手共同收集、研究、保護、開發(fā)世界語言資源。中心有幸聘請孫宏開、黃行先生組隊,與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語言專家合作,將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有關語言資源譯為中文,建立世界語言數(shù)據(jù)庫,建立世界語言及其相關專有名詞的中文翻譯規(guī)范。項目研制期間,孫先生一直帶病參加,還與高精尖中心一起組織了有關語言識別問題的國際學術會議,傳播中國語言識別的理念與成果,維護國家的語言權益。
窗外雨簾,眼中熱淚。是呀!學人會老去,魂靈會西行。但是,學人所從事的學術事業(yè)不會老去,學人的學問、學識、學術貢獻不會逝去,會永存在教科書中、學術史中、學人的參考文獻中,特別是永存在學友學人的心目中!
孫宏開先生,一路走好!